路灯 爱读者文摘
1.折翼的偶遇:
透过没开灯的大巴窗户,我望着蜿蜒盘旋的立交桥,上面偶有几对疾驰而过夜行的车灯。但最美莫过那无尽的路灯,安静柔和,一直伸往低垂夜幕下的远方,直到被连绵山峦的暗影吞没。
耳边除却大巴引擎声,以及高速上被疾驰力量撕裂的风声,就只剩下断续的呼噜。
我睡不着。
高考分数放那,我亲手结束的不明不白的感情也放那。这趟远行可以让我暂且离开那碎片满地的所在。
对路灯的挚爱,让我眼睛移不开那不停倒退的橘黄色,以至于被催眠了都毫无意识。
真是个神秘的天使。
直到被身边人的动作惊醒,我才朦脓地想到这评价它的句子。
不好意思。身边人轻声道。
我皱着眉眯着眼歪过头去看,才发现身边人是个全身白运动服的男生,瘦瘦的,轮廓鲜明,戴着黑色镜框,借着路灯都能看到他的白皙。
噢没事。我困意正盛,调了姿势就闭眼。
远行是短暂的,后面我投入到了暑期工的三点一线中。在那烈日炎炎热浪滚滚中,枯燥无味让无望更加葱茏。唯有夜幕降临,加班回来拿起手机,连接上唯一一个能慰藉我的外面世界,一个不久将怀拥我的归属——大学系群。
我认识了好几个活跃的Q友,并一直幻想着她们都会是什么样子的。
见面的那天终于到来了。
我们整个系站在一起点名,我远远看到一身白运动服的男生,连球鞋也是白的,人瘦瘦的却皮肤白皙,颧骨分明,黑镜框,安安静静,像根路灯杆。耳边传来好多女生的轻呼:他就是群主!我隐隐约约觉得眼熟,但只知道他就是那个异常活跃的Q友,也经常找我聊。
后面经常遇到他,但我从来不打招呼,因为他身边总有女生。有事找他我从不看他眼睛,只仰着头盯着他下巴,底气不足地讲话。他的下巴干干净净,像个还没发育的小奶生。但我也发现了,他说话不看我的,头偏着角度。
2.交叉的平行线:
运动会到了,作为长跑爱好者,我也参加了。
高中因为那段感情,我爱上长跑。夏天傍晚的温热,和着那条又宽又长的公路,望着高大的路灯跑是种解脱。
当我看到正在跑道上指导的他时,我不怎么想配合。
因为晚会表演上我和他是舞蹈搭档,他绅士极了的样子是很可爱,但教导人的样子却一点也不温和。本该是轻松的跳舞练习,在他这里却变成极度严肃苛刻的圣事,一个步伐错了,便是不尽的讥讽。甚至因为不想抱起我而解释说手臂无力。
他转过头来看到我,知道我不喜迎合他意愿,也没点名要我过去,只集合了大家,说赛跑的到前面来,三步骤走。
我一直没放弃过柔腿,所以我劈叉还是轻松的,更别说他要求的热身动作。
我去,韧带这么好。他看着我动作随口了一句。
听到这句我居然不由得沾沾自喜了起来,也比刚才更有意愿配合。为了展示我在跑步这方面的能力,我特意跑得格外认真,而本来只想意思一下而已。
我问他,你参加运动会不?
他说大二再说吧,体考之前受的伤还没好。现在能指导同学赢几个奖项就够了。
接着他似乎不放过任何挑剔我的机会,说了句,那谁,别以为你跑得很好,你只是用蛮力而已,气息步调都乱来。
这种刻薄的态度一直延续到写剧本上。
仿佛我越想证明我的能力给他看,他越是有刺挑。最后我忍无可忍,只想把我写了几天的剧本甩他脸上,够了,你行你写,我滚!
那晚我愤懑站在路灯下,昏黄更显得一切苍白无力。我胡乱地从地下抓起一手树叶,愤愤重复着我恨你,边望灯杆甩去,觉得不泄气,便蹲下遍地找石子,却是没找着,更来气了,伸腿便是往那杆身上一脚,被人回头看了一眼。
电光石火之间,我愣在原地。
什么时候我会因为在别人身上不得志而如此失态?
够了!你已经彻底激怒我了。
我想着他一脸泰然的轻淡,再看看自己指甲缝里的沙土,瞬时青火浮身,气极恨极。
当晚我夜起,看到路灯下站着个老人,垂须及地,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仙风道骨。
我怀疑我是不是怨恨太深以至出现幻觉,那老人神秘一笑,飘飘然升至我面前:年轻的黙啊,你这是年少轻狂,道行清浅,置气也是必然。不过老夫看你一心向善,眉目慈悲,倒愿助你一臂之力,你醒来就会看到变化,一切皆合心称意。
要不是我反应过来睁开眼看到黑暗中的蚊帐,我差点就信了。
3.调戏众生:
我变得不爱再跟他有交集,即使有,那也是用不屑和故意敷衍的态度。我怀着报复的心理,他自是敏感之人,感觉到了也不解释。
直到有一天他正儿八经说要走了,回去复读,这学校没什么可以留恋。我心下一动,真好,再也不用被冷嘲热讽。自负的人儿何必去迎合。
随后心下一灰,这就结束了?我所受的精神折磨,心理负担,这就没了?我为了证明给他看的所有一切,他说走就走,什么都没留恋?
好,你够了,这梁子真真切切地结下了。
我当下喉头一痛,眼眶开始沸腾,咬着牙仰起头倔强不认输。
我跟他说,你走吧!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,我现在对你恨之入骨,恨得想哭!
他很犯贱地问,为嘛哭?真的哭吗?
突然有一瞬,我觉得我这么愤怒真的是无厘头的。只能说明,认真就输了。而我从来都很认真,在这场游戏里,我从一开头就输的彻底,他从来都是躺在局外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看我在屏幕里演的逼真。
我冷静下来了,看着湿了一大片的被子,笑话自己的蠢。同时,我也为我在舍友面前失态痛哭的样子而感到不尽的耻辱。
他在Q上一直等不到我回复,冷不丁地就打电话过来了,在电话里像个无赖般的叫我操场等他。
凭什么让我女生等他?明明要走的人还有脸来命令我?
想着想着我人却已经到了操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