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件疯狂的小事叫爱情 爱读者文摘
文/户县苦果
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，我忽然之间觉得这事情发生得太久远了。大约三十多年了吧？或者说将近四十年了，但我至今依然记得。那年我十四岁，在村小学读五年级。记得当时是春季开学，我是开学后转过来的。老师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，姓阮，阮老师带我们语文，兼班主任。开学第一天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排座位。教室里共四排座位，我因个子高被排在最后排，和我同桌的是一个男生。坐在第一排的女同学叫慧慧，大我一岁。她之所以进入我的视线，是因为她个头高，应该是坐后排的主，却偏偏因为她眼睛近视，被照顾坐在了第一排。
慧慧和她的名字一样聪慧。她喜欢唱歌，擅长舞蹈。因此被高票当选为文体委员。每天上课之前领我们唱歌。那时唱的是革命歌曲，如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《南泥湾》等。真正引起我注目的是她与众不同的发辫，她梳的细长的两只发辫几乎从后脑垂到臀部。在我的眼里，她应该算作我们班的班花。自从有了这样的看法之后，我上课或课余的大多时间都好像被她无形的撸去。上课不专心听讲，由不得往她那边看。甚至想象她就是革命样板戏《红灯记》中的李铁梅，因为铁梅也留着长辫子。上课时候心猿意马，下课也不得消停，总找机会跟她接近，比如问她某道题怎么做，虽然她的学习成绩全班靠后，问她题等于问白痴，但我却是乐此不疲。而问她题的时候，又不得不多瞅她几眼，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满足。课外活动的时候，我也喜欢和她待在一起，虽然她和我一样，没有任何体育爱好，但即使做看客也会挨在她一起，奇怪的是，她对我的这些表现不反对，有时甚至迎合，比如我们会就某个男生打篮球投球准确这样的话题发表各自的见解。上学时候，由于每天处在同一屋檐下倒觉得非常充实，最难打发的就是放假时候，那时我们每上课十天，放假四天。我和她不住同一条沟，每天我会爬上某个制高点，望着门前的大山发呆。总希望她会像一朵云彩一样从山那边飘来。好在那时候学校不留家庭作业，我会一门心思的想她。我这样想她，她是否想我，我不得而知，但见面后的融洽告诉我，她至少不讨厌我。为了引起她的注意，坐在后排的我，可以说是挖空心思，比如老师正讲课的时候，我会响亮的咳嗽一声，而且尾音拉得很长，怪怪的那种，每当这时候，她会不失时机的别过脸，朝我这边瞅一眼。自习的时候，我会有意把板凳挪动一下，发出声响，以期引起她的注意。六一儿童节，学校里举行文艺汇演，慧慧和几名女同学跳“小松树”舞，她的舞姿很优美，我坐在最前排观看，直至演出结束，我还望着舞台发呆。我完全陶醉在了她的舞蹈之中。
后来陆续发生的事情，让我对她的好感大打折扣。由于我一味的制造事端，以期引起她的注意，半年过去，我在老师心目中的印象越来越差。半年里，单是一天三次排队买饭，都因为我想挤在她一起，而不惜一切代价往前面插队，为此没少被同学告老师处，也没少挨老师的批。我一个在其他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，还不到一学期，就让班主任老师无数次点名批评。最严重的一次，是召开全班同学纪律整顿会。会上，我遭遇绝大多数同学们的炮轰。历数我上课不遵守纪律，领饭时候随意插队等等，把我批的头都抬不起来，最可气的是，这其中就有慧慧的声音。记得她当时还给老师建议，说要重新调座位，最好让我跟女生坐。最终，老师采纳了她的意见，全班同学按个头大小，重新排座位，在站队的时候，她有意挤在我的身边，而此刻的我，对她产生的是厌倦，因为她参与了对我的批评。座位很快被调整完毕，我被调配和另一位女生坐，这女生面貌黝黑，说话高喉大嗓，对我有极大的威慑力，跟她坐一起，无异于傍一枚定时炸弹，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，但鉴于她今天对我的态度，她也绝对不是我期望的同桌。就在排座位这件事即将画句号的时候，她忽然站起来发言，发言的原话我记不住了，大概意思是，我太调皮捣蛋了，这个女生管不了我。老师没有采纳她的意见，摆了摆手，就这么定了。如果还不管用，下学期就采取严厉的办法，不相信猫不吃浆糊。事后，有男同学开过我的玩笑，慧慧为啥建议老师调座位，是她想跟我坐，是显摆她有制服我这个捣蛋鬼的本事。对此，我不予理会。
秋季开学的时候，她因家里发生了事情，选择了辍学。对她的这一选择，我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惊讶，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。之后，我很少见到她，即使见面，也形同陌路。在她嫁人的时候，我继续上学。
时光如梭，一转眼就接近四十年。现在回想起这件事，倒觉得有几分温馨。我们当年的那段互相欣赏的时段，是不是可以称为少男少女的情窦初开呢？算不算我心中初盟的爱呢？假如老师一开始就把我和她调配到一张桌上，会是什么结果呢？前几天，我在县城某超市买东西时候见到她，她几乎出落成一位老妇。当我压低声音，把当年的这些事情一股脑的道出来的时候，她砸了我一拳，嗔怪道：“神经病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，你还记得。”听得出来，她对这件事还有印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