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里最后一次漫长的告别 爱读者文摘

推荐人:欧阳乾 来源: 爱读者 时间: 2016-07-26 17:58 阅读:

  谈恋爱并没有影响纸姑娘的学习,高考以后,她被北京的一所大学录取了。纸姑娘很高兴,A君更高兴,晚上领着她去夜市喝啤酒庆祝。纸姑娘从来没喝过啤酒,两杯下肚后,脸蛋变得红通通的,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,然后隔壁桌上就有两个男人冲着她吹口哨。

  其实在北方,对着女孩吹口哨是一种比较普遍的流氓行为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——但那要看谁,A君眼里就容不得沙子,当下就跟隔壁桌吵了起来,然后动起了手。A君也是混子出身,打起架来毫不含糊,没两下就让那两个男人吃了苦头。两个男人见状不对,丢下了一句“你等着”,然后就跑了出去。

  A君跟纸姑娘也要走,却因为掀翻了桌子,砸了酒瓶,在赔偿问题上又跟摊位老板纠缠了起来,赔偿问题刚弄明白,他们发现想走已经走不了了。刚才跑的那两个又叫来了八九个人,把他们给堵在了夜市上。为首的是一个刀条脸,光着膀子,胳膊上绣着一整条青龙,他看着A君,问:“是你打的我兄弟?”

  A君看了一下形势,说:“大哥,我留这,你们怎么样都行。这事跟我女朋友没关系,让她走。”

  “让她走?”刀条脸扫了纸姑娘一眼,冷笑一声,“让谁走你说了不算。这女娃娃陪哥几个去KTV玩会,唱几首歌,今天这事就算了。”

  纸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,脑子都吓懵了,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A君冷不丁地对着刀条脸跪了下来,说:“大哥,这事跟她真没关系,你先让他走吧。”

  “去你妈的,跪也没用!”刀条脸朝着他啐了口唾沫,“女娃娃留这儿,你赶紧给我滚他娘的蛋!”

  A君抄起一个啤酒瓶子,“啪”的一下摔掉了瓶底,露出了绿森森的利茬。他们几个都以为他要动手,没想到A君却举起瓶子,朝着自己的肚子狠狠地戳了下去。也许是因为用力过猛,那血立刻就从啤酒瓶口流了出来,像没关紧的自来水龙头一样。

  围观看热闹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,连刀条脸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。A君跪在地上,一只手撑着地说:“大哥,求你我放过我女朋友,这事真跟她没关系。她跟我们不一样,她就要去上大学了,她有前途……把我留在这儿,你们随便怎么对付我,都没关系……”

  说到最后,A君的身体都是哆嗦的,他每哆嗦一下,血就从啤酒瓶口涌出来一团,缓缓的红色在他面前流成了一道蜿蜒的河。刀条脸咬着牙朝着他狠狠地点了点,说了句“算你狠”之类的话,然后带着人离开了。

  纸姑娘在扶着A君去医院的路上,一边拼命的流泪一边下定了决心,她要跟A君过一辈子,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,是残疾还是健康,就像电视里的那些人在教堂结婚时,牧师问的那样。

  确实很惊人,只是听她叙说,就让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我咳嗽了一声,换了一个话题,“那么,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?”

  “笔友。”“笔友?”“是,就像今天的网恋一样,很不可思议是吧?”

  “也不是。”我摇了摇头,笔友在那个年代还是比较时髦的一件事情,很多人都聊过,并且都是抱着一种共同学习与君共勉的心态,比现在以约炮为目的的网聊纯洁多了。现在你上个QQ微信什么的,跟人聊理想,聊志向,聊抱负,这不傻逼吗。

  我又接着问道:“后来你们怎么样了?”

  “后来,”纸姑娘说,“后来我就读大学了,去了北京。”

  纸姑娘去了北京,A君没去,他就留在了纸姑娘的家乡,打了个临时工,等待着她的大学毕业。大一上半学期还没结束,纸姑娘就觉得自己读不下去了——她母亲的糖尿病迅速恶化,转化成了肾病,需要靠每周两次的透析才能勉强维持生命。一次透析就需要四百块钱,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,并且是源源不断花钱。纸姑娘决定要辍学打工,以维持母亲的生命。A君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,断然打消了她辍学打工的念头,让她安心念书,母亲的病,他来想办法。

  A君做临时工赚的钱无疑填不满血液透析这个无底洞,为了赚更多的钱,他应征去了本地的一家小型煤矿,做了一名下井的挖煤工人。煤矿是私人开的,从地下拉一车煤到地上能挣十五块钱,A君拼了命的干,能保证纸姑娘母亲每个月的透析费用。他之前对纸姑娘说,会经常去北京看看她的,但沉重的现实让他一次北京也没有去过。

  就这样,两个人的恋情就像以前一样,依靠写信来维持着。大一的那个暑假,纸姑娘没有回家,她在北京打了一份工,想减轻一下A君的负担。她打工的那家公司的老板姓黄,对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,但纸姑娘并没有投怀送抱,而是用勤勉和努力来淡淡地回应着黄老板的厚爱。

  没过多久,两个人都买了手机,不舍得打电话,就用来发短信。A君还像写信一样,常常编好一大段话,连着发送四五次才能发完。纸姑娘每晚要看着短信才能睡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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